【all王】路灯（10）-没有大号的小号

     霸图会议室。
     韩文清坐在最前面，张新杰孙哲平方士谦几个人分别坐成两排在他的左右边。
     张新杰面前的电脑开着，正用投影仪放大给他们看一个坐标。张佳乐和宋奇英咦了一声，连一直歪在椅子里的方士谦都坐正了身子。
     “那天张佳乐前辈和奇英追踪林奕，最后追到一个学校门口，遇到学生放学，跟丢了。”张新杰往张佳乐的方向瞥了一眼，被点到名的两个人只能以轻咳一声来缓解尴尬。
     “之前因为唐老大的事情，我在少爷身上放了窃听和定位。”张新杰收回目光接着往下说，“这是监测出来的位置，但是不能确保是不是林奕已经发现定位的存在，在故意诱导我们过去。”
     韩文清看着定位的地方眉头皱得死紧，“位置能确定吗，这一片我记得有个废弃了的化学工厂，因为检测不合格被查封了。”
     “定位显示是这里没有错。”张新杰转头面色严肃的去看韩文清，“韩队，距离事发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，如果再找不到少爷的话，我不能确保少爷会不会病发。”
     “况且以少爷当时的心理状态，”张新杰顿了下，再开口声音竟然有点轻颤，“没有安定，如果他情绪上再有大的起伏的话…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     “韩文清。”孙哲平把坠子紧紧握在手心里，“信你一次，下命令吧。”
     方士谦看了眼孙哲平，又看了眼韩文清，扭过头去冷哼了一声，却也没有出言反驳。
     “那个，保险起见。”邓复升清了清嗓子，“是不是应该通知下叶神那边？”
     “林奕没有那么好对付。”方士谦也开口，“林队还在的时候，就经常跟他起争执，更别说以前微草的所有东西，现在都是他在管，包括但不止是枪支弹药银行医院等等这些。”
     邓复升点头附和。
     “新杰已经设法联系叶修了，但是从婚礼那天到现在，兴欣那边都没有叶修的消息。”韩文清双手交握抵着下巴。
     “我们恐怕没有时间等他了，”张新杰敲了几下键盘，屏幕上显示出一段红色的行走轨迹，“再拖下去，一个是少爷身上没有药未必撑得了那么久，第二林奕那边有所察觉我们动手就更难，第三…还有人在等着我们跟林奕两败俱伤，好渔翁得利呢。”
     张佳乐拿手指抚着下巴，“他们虽然现在还在Q市，但我们封锁搜寻也只能封锁一段时间，拖到他出了Q市，就是大海捞针了。”
     “那就按计划行动吧。”韩文清冷哼一声，“以前也不是没跟轮回打过架！”
     张新杰点点头，把页面切到他准备好的作战计划表，清了清嗓子开始安排。
     “张佳乐前辈和孙哲平一队，方士谦和邓复升一队，言飞和奇英一队，韩队和林敬言前辈一队，各自带人手，通讯器联络。”
     “实际情况尚不明确，具体计划需要随机应变，韩队会在通讯器告诉大家怎么做。”
     “到时候会给每一队配药，请大家不管哪一队先找到少爷，务必先给他服药。”
     “诸位的恩恩怨怨我不清楚，但是我想各位的目的都是一样的，所以现在应当是一致对外的时间。”张新杰推了下镜框，“假如少爷有什么意外，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，对吧。”
     “不是吧张新杰。”方士谦戏谑的去看张新杰，“说好的冷面医生呢？我们上心是因为都跟杰希有点纠缠有点小瓜葛，你又是为了什么？”
     韩文清瞥了一眼方士谦，后者十分无所畏惧的回他一个露八个牙的笑，又去看张新杰。
     “他是我的病人。”张新杰迎着方士谦的目光，“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。”

     叶修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。
     这是他在轮回待的第六天。
     一点都不好。
     他有点想王杰希。
     “叶神。”江波涛敲敲门，推门进来，“我们周老大想见您，麻烦跟我走一趟吧。”
     叶修麻溜的下床，一边穿鞋子一边念叨，“哎呀，早点说这话不就完事儿了，害哥在这里受苦受难五六天，伙食还没我们兴欣的好。”
     江波涛表情有点扭曲。
     这叶神自打那天跟他们周老大交手之后，就纠纠缠缠的跟到轮回来了，枪指着都不怕，就非要闹着跟周老大谈谈，人周老大压根不想理他好吗。
     结果这人直接在轮回住下来了，一天吃三顿，顿顿要准时准点开餐，不然就闹。饭也要给送房间里去，几个送餐的小弟看不过他这么没下限，气得拔枪，结果给叶修弄骨折了两个。
     周老大的双枪荒火碎霜都快拔出来了，最后看他是兴欣的老大，又是道上有辈分的，忍下来了。
     结果叶修变本加厉了。
     一天要吃四顿了，喔，还要外加一份餐后甜点。虾要去壳的，鱼要去骨的，米饭要不软不硬的，饭后水果的柚子要剥好皮剔好籽的。
     洗澡都要人先给放洗澡水，要不冷不热温温的那种，水温有一点点不对就要闹，哭着喊着轮回虐待囚犯。
     大哥你像是个囚犯的样子吗。
     明明是个祖宗啊！
     直到昨天晚上，厨房砰一声炸了。犯罪嫌疑人叶修说大半夜自己有点饿，就跑去厨房想要煮个面吃，结果微波炉就炸了。
     叶修：相信我，是微波炉先动的手。
     再接到第n＋1的带着血泪的哭诉之后，周老大觉得这样不行，必须跟他谈一谈了。
     叶修跟在江波涛后面，啪嗒啪嗒的甩着拖鞋走路，走出了一米八的气场。
     “到了。”江波涛在房门前停下来，“叶神进去吧，我们周老大在等你了。”
     叶修一把拉门把手开门一边调戏他，“哎哟，你不来翻译一下吗，再说这我跟他孤男寡男的，影响多不好啊。”
     江波涛礼貌的笑笑，然后砰一声把门关上了，差点甩到了叶修的帅脸。
     叶修一进门就看见周泽楷背对着他，拿着毛巾在擦拭头发，下半身围着浴巾，上半身光裸着，有水珠顺着好看的背部肌理滑落下来。
     周泽楷听见开门声，转过身子来。
     叶修倒吸了一口气。啧，不愧是我们道上第一脸啊，看看，这脸，这身材，这八块腹肌。
     周泽楷察觉到他的目光，有点不自在的皱了下眉头，放下手里的毛巾，从旁边顺了件衣服套上。
     “嘿哟，不就看一下吗，小气吧啦的。”叶修小声嘟囔，“我们大眼儿身材比你好多了。”
     周泽楷是何等的耳力，算是彻底被他的不要脸打败，“说吧。什么事。”
     “帮哥个忙呗。”叶修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，自己走到沙发边上坐下，给自己倒了杯水，“大家都这么熟了，有点事情想问你。”
     周泽楷毫不犹豫，“不帮。”
     叶修被他的直接吓到，差点一口水把自己呛死，咳了老半天才喘过气来。
     “这样就不好玩了嘛。”叶修坐正身子，突然正经起来，“林奕给了你们多少钱，我给两倍就是了。”
     “不是钱的问题。”周泽楷在他对面坐下来，“前辈应该知道道上讲的是信义。”
     “就知道你不会答应，反正我也没有那么多钱。”叶修放下杯子定定看着他，“不过说起来，林奕跟你什么关系啊，轮回倾巢出动，我可不信只是为了钱，轮回可不穷。”
     周泽楷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，“这跟前辈没有什么关系吧。”
     “既然你不想说，那就让我来猜一猜吧。”叶修好整以暇，“从我第一次出任务调查林奕，到现在这么久，发生了这么多事，我一直以为林奕的罪大概就是微草的事，他可能是幕后黑手。”
     “不过见到你的时候，我发现我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。我第一次调查林奕的时候，有一个信息我没有太放在心上——他是一个地下人贩集团的boss。”
     “周老大今年二十五了吧。五岁的时候和家人走丢，时隔十五年，二十岁时被找到，回来就直接接过了整个轮回。”
     “听起来很让人感动呢。”叶修伸手去口袋里摸烟，“可是假如不是走丢，而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呢？”
     “人贩子不仅没有打断你的手脚让你出去乞讨，还给你吃给你穿，教你打枪教你杀人……嗯…五岁，可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呢。”
     叶修拿了支烟叼在嘴里，拿着手里的烟盒对周泽楷晃了晃，“抽烟吗。”
     “不了。”周泽楷摇摇头。
     “面对现实吧小伙子。”叶修想了想，还是没把烟点着，“我能查到的东西，周老大肯定也能查到的对吧？那个奉林奕命令养了你十五年也训练了你十五年的人，真的是巧合，刚好遇见了走丢的你吗？”
     周泽楷看叶修叼着烟又不点着，突然觉得嘴巴痒，伸手去抓叶修刚准备收回去的烟盒。
     “抽了我的烟，就得帮我的忙。”叶修难得大方，看着拿烟点着的周泽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。

     看到通风口渐渐透出来光亮的时候，王杰希知道天亮了。
     这是他在这儿的第七天。
     没有韩文清，没有张新杰，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。一切都让他觉得不习惯而且很难受。
     唐昊在他旁边，靠着墙角在睡觉。
     他好像没有觉得难受的样子，每天该吃饭吃饭，该睡觉睡觉，时不时还对王杰希动手动脚，把下巴抵在他脖子后面，拿头发挠他痒痒。
     但是他下巴最近冒出了很多新鲜的胡茬子，蹭得王杰希难受，他就不再拿下巴抵他脖子了，改成整个人黏在王杰希身上，像一只听话又粘人的大狗狗。
     王杰希睡不着。
     他总是一闭上眼，就想起韩文清，想起张新杰，想起婚礼上的方士谦和孙哲平，还有叶修，想啊想啊，天就亮了。
     他知道韩文清肯定冤枉，但是他渐渐要浮出水面的身世让他现在不知道该相信谁。
     他很乱。
     看管他们的人还是到点会来送饭，每天还花式更换菜式，看起来就价格不菲，配汤还都不重样，要不是被绑着关在这儿，王杰希差点要怀疑自己不是被绑架而是来串门当客人的了。
     今天来送餐的是个之前没有见过的男孩。
     是，男孩。他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，提着餐盒和折叠桌子，身板很小，说话也软软的。
     他把折叠的桌子打开来，把餐盒里的早餐拿出来在桌子上一一摆开。
     王杰希往前挪了一下，男孩立马走过来蹲下帮他解开绳子，动作小心翼翼的。
     “谢谢。”王杰希揉了揉手腕，被绑了好几天，手腕的伤痕实在是痛得剜心。
     男孩被他这一声谢谢惊到一样，愣了一下然后低垂下头去，整个耳根都红红的。
     王杰希觉得他的反应十分有趣又十分反常。往常来送餐的人解开绳子就坐在旁边看他们吃，吃完了再绑上，期间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是一脸冷漠毫无反应的。
     他一边想着一边拍拍唐昊的脸颊，“吃饭了。”
     唐昊嘤咛一声，男孩就赶忙凑过去帮他解开绳子，还体贴的帮他把筷子拿好。
     “你……”王杰希看着男孩，斟酌了一下语言，“今年几岁了？”
     “十八。”男孩乖乖的回答。
     唐昊大概是饿了，光顾着吃饭，没怎么注意他们在说什么。
     “十八啊。”王杰希对他笑笑，“真好。”
     男孩有点羞涩的模样，不知所措的抓着后脑勺低下头去，脸红了。
     “砰——”
     整个地面剧烈的震动了一下，饭菜桌子都打翻了一地，王杰希下意识伸手把男孩抓进怀里，结果下一刻自己也被唐昊紧紧护在怀里。
     “砰——”又震了两下。
     “是外面打起来了，看来是有人来救我们。”唐昊侧耳听了一会，“杰希一会你跟紧我知道吗。”
     视线扫到男孩。
     “杰希你抱着他干什么！”唐昊大手一回，把男孩推出去，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。
     男孩稳住了身子，刚好靠在墙角，有点手足无措的想拔出别在腰间的枪，却手忙脚乱的拔半天拔不出来。
     王杰希眼尖的看见男孩湿红的眼眶。
     “你干什么。”王杰希挣开唐昊的手，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向男孩走过去。
     “砰——”又是剧烈的震动。
     王杰希快走两步，在墙角坐下来，想安抚他，却伸手对着男孩的头发乱揉了一通。“别怕。”
     有脚步声传过来。
     “王杰希？”
     一个拿着枪，身上还带着血迹的男人走进来，二话不说就往王杰希走去，在王杰希身前站定，好像在确认他的身份。
     “蓝雨的人？”唐昊眼尖，一眼看见男人身上衣服的蓝雨标志。
     “没错，我是郑轩。”男人应了一声，又自言自语道，“这种任务让我来，真是压力山大啊。”
    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唐昊的意料，怎么说，也不该是蓝雨的人来救王杰希啊。
     “我是奉喻老大命令，带王杰希回去的。”郑轩伸手拉了一把王杰希，“唐老大要一起吗？”
     唐昊一咬牙，“一起就一起！”
     虽说不是他们在等的人，有人来救总归是好的，先离开这儿再说。
     “等等。我可以带一个人走吗？”
     郑轩有点不明所以，但本着这个人是老大要的人，是未来的蓝雨红人的想法，还是点点头。
     王杰希手撑着膝盖，俯下身去问男孩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     “高英杰。”
     男孩看见那个好看的男人对自己伸出手掌心，笑着问他，“你愿意跟我走吗？”
     他想也没想，把自己的手覆上去，郑重得仿佛交付的，是自己的一辈子。